花光濃爛柳清明,
酌酒花前送我行。
我亦且如常日醉,
莫教弦管作離聲。
歐陽修(1007年8月6日 -1072年9月22日),字永叔,號醉翁,晚號六一居士,江南西路吉州廬陵永豐(今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)人,景德四年(1007年)出生于綿州(今四川省綿陽市),北宋政治家、文學家。歐陽修于宋仁宗天圣八年(1030年)以進士及第,歷仕仁宗、英宗、神宗三朝,官至翰林學士、樞密副使、參知政事。死后累贈太師、楚國公,謚號“文忠”,故世稱歐陽文忠公。歐陽修是在宋代文學史上最早開創一代文風的文壇領袖,與韓愈、柳宗元、蘇軾、蘇洵、蘇轍、王安石、曾鞏合稱“唐宋八大家”,并與韓愈、柳宗元、蘇軾被后人合稱“千古文章四大家”。 他領導了北宋詩文革新運動,繼承并發展了韓愈的古文理論。其散文創作的高度成就與其正確的古文理論相輔相成,從而開創了一代文風。歐陽修在變革文風的同時,也對詩風、詞風進行了革新。在史學方面,也有較高成就,他曾主修《新唐書》,并獨撰《新五代史》。有《歐陽文忠公集》傳世。
花光濃爛柳輕明,酌酒花前送我行。
花光多么絢爛濃郁,綠柳絲絲輕柔鮮明,人們在花前安排酒宴,熱情地為我送行。
我亦且如常日醉,莫教弦管作離聲。
我只不過是像平日一樣和大家一同相聚暢飲,請不要讓管弦奏出令人感傷的離別哀音。
1、張鳴宋詩選:人民文學出版社,2004:90
2、劉永生宋詩選:天津古籍出版社,1997:60
花光濃爛柳輕明,酌(zhuó)酒花前送我行。
濃爛:形容鮮花燦爛。
輕明:一作“輕盈”。
我亦且如常日醉,莫教弦(xián)管作離聲。
且:一作“只”。
離聲:指別離歌曲。
1、張鳴宋詩選:人民文學出版社,2004:90
2、劉永生宋詩選:天津古籍出版社,1997:60
花光濃爛柳輕明,酌酒花前送我行。
我亦且如常日醉,莫教弦管作離聲。
歐陽修胸襟曠達,雖處逆境之中,仍能處處自得其樂。他的《醉翁亭記》,末二段就表現了他與民同樂的情景。此詩和《醉翁亭記》同樣用了一個“醉”字,但并不過多地渲染那些離情別緒。《醉翁亭記》是寫游宴之樂、山水之美,這詩所表現的父老親故送別餞宴的情景,別是一番情味。
首句寫景,點明別滁的時間是在光景融和的春天。歐陽修由滁州徙知揚州,朝廷的公文是在那一年閏正月下達的,抵達揚州為二月。滁州地處南方,氣候較暖,這里與作者在夷陵(今湖北宜昌)所寫的另一首《戲答元珍》詩“春風疑不到天涯,二月山城未見花”不同,而是花光濃爛,柳絲輕明。這樣,此詩首句不僅寫出了別滁的節候特征,也為全詩定下了舒坦開朗的基調。
次句敘事,寫當地吏民特意為歐陽修餞行。“酌酒花前”,是眾賓客宴送知州,與《醉翁亭記》的知州宴眾賓正好相反;這天還有絲竹助興,氣氛顯得熱烈隆重。它雖不同于以往投壺下棋、觥籌交錯的游宴之樂,但同樣寫出了官民同樂和滁州民眾對這位賢知州離任的一片深情。
后兩句是抒情,詩人把自己矛盾、激動的心情以坦然自若的語言含蓄地表達了出來。歐陽修在滁州任職期間,頗有惠政。餞行時當地父老向他所表示的真摯友好的感情,使詩人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:兩年多的貶謫生活即將過去,這里地僻事簡,民俗淳厚,作者特別對以前在滁州瑯琊山與眾賓客的游宴情景懷念不已;而此時卻是離別在即,滁州的山山水水,吏民的熱情敘別,使他百感交集。這里“我亦且如常日醉”的“且”字,用得極好,寫出了詩人與眾賓客一起開懷暢飲時的神情意態和他的內心活動。結句用的是反襯手法,在這種餞別宴上作為助興而奏的音樂,是歐陽修平時愛聽的曲調。但因離憂嬰心,所以越是悅耳的曲調,內心就越感到難受。唐朝張謂寫過一首題為《送盧舉使河源》的贈別詩:“故人行役向邊州,匹馬今朝不少留。長路關山何日盡,滿堂絲竹為君愁。”這里結句所表達的意思,為歐陽修所化用。“莫教弦管作離聲”,發人思索,使詩意余韻不盡。后來黃庭堅《夜發分寧寄杜澗叟》詩“我自只如當日醉,滿川風月替人愁”,也是從此脫出。
歐陽修這首詩與一般敘寫離愁別緒之作所渲染的凄惻之情,有明顯的不同,它落筆輕快自然,平易流暢。這與宋初盛行的刻意追求辭藻華麗,內容卻顯得空虛的“西昆體”詩風形成鮮明對照。由于歐陽修在詩歌創作中以明快樸實的詩風力矯時弊,因而就成了北宋詩壇的一大名家。
1、霍松林等宋詩鑒賞辭典:上海辭書出版社,1987:122-123